[黃鎮參]

送走了其他客人,馬達加斯加的女友倒了威士忌,亨德利先生的表情換了一個樣.

就像與認識了一輩子的朋友重聚一般,首先談起他過去參加樂團擔任吉他手的歡樂時光,信手抓過吉他就大聲彈唱了起來.

當時夜以漸深,我露出擔心鄰居受擾的表情,他先是安撫我,表示鄰居們已經習慣了他的作為(敢怒不敢言?), 眼看我持續不安,他才作罷.

接下來,他毫不避諱地提到他的麻醉藥生意.述說著如何到西非的摩洛哥與當地回教婦女結婚,並在離婚後依據當地回教法律取得半數其妻所有的土地,用之於麻醉藥用植物的栽培. 有了自己的貨源,歐洲的市場是他自己熟悉的,顯然運作得相當得心應手.

談到鴿子,他一起步,就選擇了從當時以楊阿騰系名母"131"近親育種,在巴塞隆納與百碧蘭等長距離國際賽紅透半邊天的 彼得.凡迪艾登處引進種鴿.他對彼得與他共飲到濫醉,一回到鴿舍,立即清醒,以肅然的表情介紹鴿子的特質,深表佩服.這也間接透露他為取得彼得的鴿子真下過不少功夫.

事實上我曾拜訪過凡迪艾登先生,請教過他的育種法制及比賽運作的竅門.對我日後的養鴿觀念有很長遠的影響.不過他養豬場的強烈氣味令我印象更加深刻,原來,不只台灣有此問題.

繼續談下去,亨得利先生敘述了他培育泰國國際鴿賽得獎鴿的手段,令我駭異莫名.

首先引種配對之後,將每對生出的小鴿從父母處移開,統計不飲不食至死亡的時間,
選擇存活最久幼鴿的父母繼續繁殖.其餘種鴿淘汰.

後續出生的小鴿訓飛至查特路,歸返時露出疲態的鴿子立即淘汰.如此激烈手段很快培育出泰國國際鴿舍的得獎鴿.亨德利先生正說的高興的時候發現我已經座不安席.有點莫名所以的送我回旅館.回到房間,天已破曉,我卻為亨得利先生的不擇手段所撼,好久不能成眠.

寫本文的時候,我內心幾番掙扎,擔心敘述這樣的激烈手段造成爭相仿效.

但是有感於我緊接著要敘述的故事結局,應該會引發一些省思,足以為不擇手段求勝的鴿友之戒,還是寫了出來.

與亨德利先生荷蘭一別的數年後(精確時間已不復記得),我突然接到聲稱是亨德利先生律師的人自荷蘭打來的電話,引述了我與亨德利先生當年,當晚談話的部分內容,請求支付5000美金協助獄中的亨德利先生度過難關.我立即答應並匯了款項.但是迄今所問過的荷蘭友人已經沒有人知道亨德利先生的下落.

人生百年過,到頭一場空.不忍亨德利先生現身說法的我此刻淚盈框.

全文完